｜鋼琴教學手札｜寫在鋼琴全國賽之後

前些日傍晚，我人處在外頭大街上，他在手機另一端喊了好幾聲「老師，妳有看到我的成績嗎？」語氣興奮中夾著心情落定的舒暢與飛揚。

小學的孩子能參加全國鋼琴決賽賽事，我們大人總是無比佩服的；尤其幅員廣大的直轄市在初賽階段動輒四、五十人的淘汰規則，第一輪廝殺已是激烈萬分，唯有第一名能緊緊抓住決賽參賽權。來到決賽場上，是另種更為肅穆莊嚴的氣氛凝聚，他（她）們即便是征戰經驗無數的孩子，也沒有不緊張的。

初賽過後，我們決定因應決賽機制更換自選曲。在短短三個月的時間要重新練一首能上台的作品，對師生來說都是很大的挑戰與考驗。器樂技術的掌握度，是一連串溫故知新的過程，更是雕肝琢膂般地技藝。

賽前一個月大會抽出指定曲，是巴赫。極美的一首曲子，雙手像是找尋支流的會合點，每一組和聲都是浪花裡探出頭來的海豚，搖擺召喚下一個和聲前來嬉戲。三聲部主題的複雜度與對應，磨煉著他手部小肌肉的平衡，我示範時常說：「喔，三聲部代表我要吃到三種口味的冰淇淋球，對了，這裡的動機還要撒一點巧克力碎片，得聽到清脆卡滋卡滋的聲音喔！」

自選曲好適合他，雖然他手小勾不太著快速的八度，但些微調整和弦結構關係與手腕施力點後，一樣精彩。每回上課都像是帶他去愛麗絲夢遊仙境冒險般，一會兒奔馳尖叫、一會兒喝縮小藥水、一會兒拉嗓唱歌、一會兒吃放大餅乾、一會兒手指坐飛車，酣暢淋灕。這三個月，他主動要求加課衝刺，我幾乎每天收他在家練習傳送的錄影，一面筆記一面回訊，他就像是櫻木花道練習投球一般奮力拼搏著（但沒有染紅髮）。

比賽那天的錄影，聽到自選曲末章中的小星星主題像是火箭發射直衝天際，我知道，他做到了。各個小戰士皆是一時瑜亮，在三十五名各縣市的翹楚中，他拿到了第四名的排序。同輩之間的頡頏競藝勝敗難免，但往後的路還好長好長，待努力的事仍好多好多。

依於仁，游於藝。

感謝曾經帶領過他的老師們殷殷切切將燭火呵護傳遞而來，身為教育者的熱情就是各司其職與宮位，守護每一顆明亮的小星星，發光、發熱。